譚歌行屍走肉的飄蕩在空中。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。他的心空洞了。衛尋修是他的仇人，是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仇人。但是為什麽這一刻，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快-感？覆仇為什麽只會讓自己更心疼？這一路走過來實在太艱辛了，衛尋修對自己來說，已經不是那麽簡單的仇人關系。他們之間橫著一條命，一份人情，一份深刻的感情……譚歌捂住自己的心臟。不是已經死了麽？為什麽還能感受到疼痛。為什麽我會覺得自己還活著？

“你不去追他麽？”傑克抱著一個簡單的情侶水杯，換了一身皮卡丘的睡衣，慢悠悠的走出停車場。譚歌一驚，他是在對自己說話麽？他可以看見自己？

“不，我看不見你。”傑克搖搖頭，繼而奸笑，他的眼神仿佛會把譚歌洞穿一般，“但是我知道你在哪裏。就像我知道離在哪裏一樣。”譚歌皺眉，他不是不能感應到聞人離了麽？“你在想，為什麽我能感應到他，但不去找他麽？”傑克喝了一口水，透明的液體順著他纖細的脖子淺淺流下，最後隱入衣領下看不見，“因為我也能感應到他在想什麽。他想殺了衛尋修。所以，我要幫他。”這句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炸得譚歌魂魄消散，聞人離要殺了衛尋修……那衛尋修……

“沒錯。他去找死了。”調笑的聲音，傑克卻說出冰冷的語言，“離會親手殺了他的。離真壞，這麽有趣的事情都不叫上我~~尋修的屍體會是多麽美麗的藝術品啊~~”邊說，傑克邊扭著細腰，嬌嗔。譚歌終於明白為什麽傑克會對聞人離那麽癡迷了。兩個人都是徹頭徹尾的變態！譚歌被惡心得吐不出任何話語，只有一股想要的嘔吐的異物感。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：找到衛尋修。無論如何！

譚歌輕飄飄的浮在空中，漫無目的卻焦急不已的尋找著衛尋修的跡象，不再理會傑克怪異的小聲詛咒，乖僻的笑語，“他會死的~~他終於死了~~他死了，離就要回到我身邊了~~”

譚歌的心因為各種最壞的想象，時不時的抽搐著，馬不停蹄的奔走在他們遇見的所以角落，校園，公司，自己的家，甚至那個小小公園。這個時候，他才發現。他對衛尋修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，不知道他住在哪裏，不知道他喜歡去哪裏，不知道他的過去。他們之間的記憶僅僅是在他死後的七天。而且……

慢著！譚歌停下了忙碌的腳步。為什麽要去找他？自己又是以怎樣的身份在尋找他？找到他又會說些什麽呢？一介靈魂，他又能做什麽呢？

譚歌慘淡一笑，想要說服自己的說著，他要死了，他們之間會兩清了。但是為什麽指尖卻不停的顫抖？心裏有一個細細的聲音越來越大聲，越來越歇斯底裏，“他會死的，他會死的！他會死的！！！”譚歌縮在自己制造的心靈角落裏，矛盾的麻痹著自己，胡思亂想，他到底是怎麽走到這個地步的？

衛尋修知道走到這個地步，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幫他了。但是這是他的選擇，他並不後悔。譚歌的死是他最大的罪惡。衛尋修釋然的展顏一笑，或許他已經跨過了鬼門關，走過了黃泉路，彼岸花開，十裏紅綢的樣子一定很美。只要他喝下了孟婆湯，他就會忘記自己了。他會有一個新的人生，他不會再倒黴的遇到自己。衛尋修的心有些頓頓的疼，眼神黯然。堅持了那麽久的，只差這一步了。衛尋修深吸一口氣，看了一眼華麗而寂靜的別墅，推開了門。

果不其然，悠然坐在白色沙發上的高挑男人有一頭銀白色的頭發，長長的頭發遮住了一只眼睛，另外一只眼睛竟然是金色的。衛尋修與他對視著。他可以聽到自己有些緊迫的心跳，卻感覺不到面前的人有任何生命的跡象。是的，聞人離沒有呼吸。他是人工智能，但是卻因意外得到了靈魂變得不再受制造者的掌控。這是，他唯一知道的關於聞人離的秘密。

“尋修，好久不見，你還好麽？”明明是調笑的語氣，為什麽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？邪笑的聞人離有一股媚人的酥骨。

“如你所見。”衛尋修關上門，大方的走到他面前。空曠的的大廳只有兩個人對峙著。

聞人離反客為主的拿起面前的紫砂茶壺，倒出淺淺的一碗，示意請他喝茶。衛尋修兩指拿起熱氣騰騰的茶杯，抿了一口，淺笑說道，“天山苦茶。”

“尋修……”聞人離兩指捏著茶杯，長長的袖子遮住嘴角，意味深長的問道，“你愛譚歌麽？”

衛尋修反問，“你愛傑克麽？”

“你願意聽一個又長又爛的俗套故事麽？”聞人離背靠在沙發上，眼神放空。

“洗耳恭聽。”

“啊……”聞人離支著腦袋回想著，“回想起來，他曾經也是我的部下，可惜他背叛了我，即使我們相愛。那之後，我們很久沒有再見，不過他依然愛我。然後，為了他我做了一件和你現在一樣的蠢事，他覺得對不起我，想要補償我。現在我放下一切，他還沒有放下。你放下了，但是譚歌還沒有放下。”

“所以你不能見他。”

“是。”聞人離撫摸著被遮住的那只眼睛，妖媚的丹鳳眼閃過精光，“做好準備了麽？”

“這本來就是我欠你的。”衛尋修聳聳肩，無所謂的眨眨眼。

“那……去死吧！”

“不！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，衛尋修原本放松的身體因為這個聲音僵硬了，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。為什麽譚歌會來這裏！衛尋修的心亂了，他看到聞人離詭異的笑顏和舉起來對著譚歌的手槍，緊張得目眥盡裂。衛尋修不知道聞人離的手槍裏到底裝著什麽樣的子彈，但是他本能的奔上前去，猛撲向譚歌，抱住他！

“嘭！”一聲槍響。撕破時空而來的危險讓譚歌一個轉身，不由自主的企圖保護他。可是，他忘記了……

“還好……不是你……”衛尋修微笑的吐出他最後一句話，血液從嘴角宣洩而出。那微笑是欣慰，是眷戀，是解脫。但是那深情的眼神卻是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，詭異的微笑讓人打了一個寒顫。

“但是我已經死了啊……”譚歌喃喃自語，他似乎能接觸到那溫熱抽搐的身體。他從衛尋修顫抖的嘴唇讀出最後的遺言，那是他用生命詮釋的三個字——我愛你……大片大片的血液如一幅潑墨畫一般靜態的躺在地板上，衛尋修就是那一朵綻放的紅梅，金色的頭發失去了光澤慢慢蛻變成了墨黑色，那張著嘴如不能呼吸的死魚一般。衛尋修總是做出一些他不能理解，不能釋懷的事情。他們兩明明已經兩清了，他還是那麽強硬的在他如死灰一般的心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。

“老大，衛尋修已經死了。”在樓上開槍的阿錢急急忙忙的跑下樓，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妖艷的男人。阿錢知道這個男人只是為了游戲人間，但是他的信用卻很好。他期望他能得到的回報，為了這個回報，他不惜背叛了衛尋修。

“阿錢，不要急。”男人媚眼如絲，銀色的長發遮住了一只眼睛，“啊！你的願望不是想要見阿泰嗎？”

“是的。您答應了我的。”阿錢不為所動，但是他的心莫名的煩躁。他有些恐慌，他有些後悔背叛了對他親如兄弟的衛尋修。

“是啊……是時候送你去見他了……”男人一只手撫摸著阿錢的臉，另外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，“去見他吧……”

“您……”阿錢瞪大了眼睛，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際，那黑色的洞口湧出了紅色的液體。

“既然你可以背叛衛尋修，我還敢用你嗎？”男人放開了抱著阿錢的手。阿錢高大的身軀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，“聞人離……”

“賤！狗！”聞人離踢了一腳阿錢的屍體，瀟灑的轉身，門外的人恭敬的為他披上大衣，打開車門，“記得收拾好這間房，算是我送給尋修的葬禮……好歹，這麽多年他是唯一忠誠的契約者……”一串長長的紅色腳印印在棕色的地板上，蔓延不斷。

靜謐的房間被人潑上汽油，燃起了熊熊大火。兩具屍體慢慢被火舌吞噬。

譚歌看著這一戲劇般的結果，緘默不語。他的心突然空了，也突然松了。這一切都結束了。啊……噩夢醒了。

他轉身而去。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切雜念，他微笑著走向黃泉路，他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原因了。願下一世，投個好人家，平凡平安的過一輩子。但是為什麽有種血肉抽離的疼？

“譚歌，你去哪裏？”譚歌的身體僵硬了，他艱難的轉過頭，難以置信。命運之門，在這裏打開……

天山苦茶是不存在的，請允許我小小的杜撰……沒完，還有有一點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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